●过了腊八就是年（十首）
●过了腊八就是年（十首）|（河南）李红军
◎过了腊八就是年
你屈服于时光的魔法，
念叨着：要珍惜呀！
这原上草一样枯荣的人生。
照样还是把腊八节，
给了稀稠随心所喜的粥；
把年，给了摩天轮上，
端坐进扶手椅的十二生肖。
你换掉流水线上磨损的齿轮，
放下又拿起鲁迅的海绵，
油不能白滴；
水不能白流。
病木亲近啄木鸟的喙，
春天在一米线外，
终归是一双手抛开了佛脚。
2012.1.13偃师
◎洛河之洲
这一艘出水的潜艇，
历经风花雪月后，
施施然浮出洛神的臂弯。
喘息沿着电梯，
抵达北风的头顶。
树木剪去疯长三季的长发，
瞥一眼秋水过后的镜面。
莲藕逃出污泥，
不染一尘邪气。
谁的手指蘸着乌贼的墨水，
动了竹林外的人间烟火？
白鹭深一脚浅一脚，
寻觅潋滟的桃汛。
灰鸭一连串的潜泳，
涟漪拨弄脚心的地脉。
2022.1.9偃师
◎母亲的缝纫机
我从大风的怀抱，
星星的山岗，
废品收购站的窝棚，
企图追回母亲的缝纫机。
眼皮下咔哒咔哒战斗、
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脚踏飞燕的那种缝纫机。
我知道这只是徒劳，
时光不会倒流，
四十年前的敝帚永不再来。
缝纫机绝非摆设而属情怀。
守在母亲眼前、心中和脚边，
我随时缝补夕阳的漏洞。
2022.1.9偃师
◎留鸟
她把一道啁啾，
或一连串叽叽喳喳，
留给煤堆旁的铁铲，
栅栏里的耕牛，
花瓶中的书斋。
石榴树变成老式留声机，
北风在吃力地摇——
花就要出落，不管是雪花，
还是红花。
留鸟浇铸时光的勋章。
我一路走来，
守护并汲取着汉字的鸟鸣，
留在故乡，
不羡慕候鸟胸前的远方。
2022.1.7偃师
◎那列开往远方的火车
那列开往远方的火车，
五更时分轰隆隆地驶过大地。
我前半夜就被震醒。
开往远方的火车，
满载着珊瑚和香椿树，
钻入父亲一生那样短的隧道，
开向父亲一生那样矮的雪山。
我不能阻止人生的滚滚车轮，
不能拂去心中的滚滚红尘。
时间和距离改变父亲的模样。
风霜雨雪，
抹不掉父亲慈祥的指纹。
我牢记着那列火车，
车窗紧闭没有抛下一声再见。
2022.1.9偃师
◎桑梓地
像圆的一条脐带的半径，
我总在远离她，
却从来不曾背叛她的心。
我牢记着回归她的路线图。
思念从一枚杏核中，
孕育出蝴蝶洁白硬朗的翅膀。
飞越无名的时间、
有名的地点、
悲喜交加的人物和事件。
即便有雾紧锁炊烟，
一头碰不到日月勾勒的南墙，
我总能咳出那个发酵的词，
与她的呼唤遥相呼应，
带着永不磨灭的乡音。
2022.1.10偃师
◎雪竹
她那样单薄。
北风的刀子遇见她，
瞬间卷刃。
席子裁剪而成的雪花，
让出头鸟飞掠她的枯寂，
寻寻觅觅，春雷——
远没有发出号令的枪声。
鹅掌脱离地球引力，
幻化成她的翅膀，
蹒跚，迎着婆娑的光华。
再进一步却演变不成青松。
雪的纷扰，一年一度，
打磨她温润、明亮的——
风骨。
2022.1.6偃师
◎露天
删去李清照的绿肥红瘦。
遗失的彩虹，
退化成黑、白、灰。
裸露出来的风，
作为剑客，
横扫一场场赚取眼泪或
派发蜂蜜的电影。
人生如峭岩。
多少年闪失，
绿色邮筒稻草人般怀抱空落，
呼唤燃烧风景的明信片。
掌勺放盐，
紧盯白银日光的背面，
呼之欲出热腾腾的瑞雪。
2022.1.7偃师。
◎澡雪
澡雪而精神。
——《庄子·知北游》
以雪为媒，
将铁骨与腊梅联姻，
流传一段佳话。
痴痴的火星四溅，
寒光在剑刃上流窜成狼烟，
也都无人问，
无人管了。
立在枝头、墙头、马头，
针对地平线上的晦暗，
都不如立在地头，
那样平视着迎接闪电，
充满惊蛰之气，
饱满如一粒双开门的麦种，
从雪被下探出头。
2022.1.13偃师。
◎本该有的启示
一张古典的窗户纸，隔着
黎明或黑夜、锁眼或果核，
等待风的脑壳、狐狸的唾液，
去反反复复地推敲，
或者小心翼翼地捅破。
你醉在一张窗户纸下：
不是外界布满暗号，
脚印仓皇如贪婪的蛛网；
而是追随石榴的灯笼，
紧握住梅花的纤手，
牵引萤火的一道玉柱，
风霜一样浸透枫叶。
你，逐季节而居，
笑看万物合一。
2022.1.12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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