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二 - 文学艺术 - 偃师民声网

我的母亲二

伊人李 16856 0

2019-02-10 17:37

我的母亲二
图片：f5a5af45b160fe4712b91248d3b6dc7.jpg

九月初九阴沉沉，
天下孤子欲断魂，
借问娘亲今何在？
长岭山下添新坟。
大概06年吧，领导组织我们去西北旅游，晚上住宿陕西某市，安排好房间，正要上床睡觉，忽然想起了家中的娘，临行时似乎听娘嘟嚷了一声：记着天黑了给我打个电话啊（至去世，娘都不会给别人打，只会接）。
我甚至都没等娘的话语落地，就怱怱地走了出去，心里还别扭：我就出去七八天，家里有媳妇在，平时也没见她对你不好，会有啥事值过给家里打电话？所以，己经第三天了，突然想起来也该问问娘有啥事没有，平日娘有浅表性胃炎的毛病，发作起来挺痛苦。
为了不影响同屋的人，我独自下得楼去，来到一个公用电话旁，刚抜通电话，娘就说：“你吃饱吃不饱？”直觉告诉我，娘就坐在电话旁，并且知道另一端是她的孩子。我当时有点好笑，啥时代了还有吃不饱的？我说：“能吃饱”，沒等我再说下一个字，娘又说：“人家都说公家的被子又薄又短，你可盖住你的脚啊”。我一下子泪崩了，原来娘让我打电话还是为了我。我哽咽了，半响说不出一个字，刹时间，一个瘦小单薄的娘就坐在我的泪眼前，木偶似的，木偶似的，他是天天的晚上都坐在那里，一个人，一脸的无奈，期盼，焦急----。
我无法面对一个没有受过一丝教育的老太太竞有如此丰富细腻的护犊之情。“明儿黑了还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啊”。我听见娘又这样要求我，我语无伦次哼哼了两声，自觉自己已无法用清晰的语言表达什么，放下电话，上了楼。
那晚，我毫无睡意，泪随思绪的起伏而跌宕，我一直想，上帝有何德何能竟造出这般使人撕心揪肺，然而又是人憧憬向往，求之不得的，凄残美丽的风景？
现在想来，天下的母亲都这样：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都想念她的孩子，怕天黑孩子摔倒了，怕天冷她的孩子受冻，怕天热他的孩子中暑------，再者，每当夜幕降临时，天下的母亲都感觉到自己孤单。尤其是我的母亲，我的娘。
那天回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在学校门口下的车，送走同事，我一扭头，发现校门内的路上一个弓一样的人影，我定睛一看，是母亲！只见她两手依然按着那个马扎子朝门外张望，他显然是在接我回家，我连忙开门走进去，站在她的面前，任凭两眼的泪水往外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回来了”？她似乎在问。
“喝汤没有？他又问？
“娘，是谁教你半夜黑了站这儿接我嘞，你还叫孩子出大门不叫了-----？”我狠狠地问。
我扔下行李，把他抱起来往屋里走，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家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就我一个男丁，母亲生我时已经三十六岁，自然是不惯自惯，不娇自娇。我能寻找得出我最初的记忆：那时我总是与娘睡在一起，从而接受着娘的最原始的，最具人性的爱的沐浴，我能记得，那是一个不大的屋子，一张不大的木床，三个姐姐挤在两张用木板支起的另外的木床上，只有我与娘睡在一起，尽情地吮吸着娘的体温，尽情的享受着娘的身心对我身心的滋润，尽情的沐浴着娘体的芳香对我健康成长的熏陶和洗礼，娘就是用这种专有的接触把我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一个没有伤害和苦难，一个充满阳光和自信的范围，并将可控我的一生。

20 13年冬，一天晚上，娘把我叫到面前，对我说：“儿啊，我交待你三件事，一是当我躺在床上不会动弹时，你要保证你们姊妹几个都得守在我身边，不得离开，娘已经不怕死了，娘怕孤独，老辈子人说，这样人走了会胆大的。二是当我躺在床上不会动弹时，你一定得让我回老家那间大屋里，那张我的木床上咽气，老辈子人说，这样人走了会安静的。三是我走那一天你不要过于的哭，会伤身体”。说完，娘是那样的平静，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好像要我回答。那一刻，我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娘，最后一条我做不到！”说完，我昏昏沉沉的出去了，转到缑山上，坐在唐碑前的石头上，眼泪一直往下落，从那时起，一种不祥的念头开始笼罩上我的心。那晚，我回去的很晚很晚，且彻夜未眠。
一直一来，我都没法解释我娘如此的条理清晰，瞻前顾后的思维来自何时何处。
那二十二天，按娘的要求，娘就躺在我老家后大屋那张木床上，床在屋子最北，娘头东脚西，靠着娘的头和脚，我们分别支起两张小床，靠南墙就地打个地铺，稍大一些，能睡两个人，就这样，我们姊妹多人就始终坚守着我们一生中最神圣的阵地。
有一天晚上，我踱到娘的床前，不由自主的用手又抚摸娘的脸和前额，又紧握娘的手，忽然看见娘睁开眼睛朝我示意，这时娘已不会发声，吃力的抬起胳膊朝窗外指，方向是我厢房。
我不解，娘痛苦的表情。
好一会，娘不放手。我终于明白，娘是让我回我的屋内睡觉，让我免去这里的干扰，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我示意不同意，她闭上眼晴，当时我清楚的看见两颗浑浊的泪珠艰难的，涩涩的从娘的两个眼角滚下，我连忙又用手抚摸娘的脸，用左手拇指拭去那两棵即将落枕的泪珠。娘又缓缓睁开眼睛，用一种乞求的，现在想起来又是一种不允许置异的，威严的，居高临下的眼光竭尽全力逼着我…………，我连忙将那拇指含在嘴里，使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第二天一觉醒来，负罪似的走出屋门，院内有一乒乓球台，台上放着一盆水，五月初的早晨，水凉，我洗了手脸，连忙奔娘床前，看见娘很安祥，躺在床上，似有所思，似有所依的样子。我又不由自主的用手去抚摸娘的脸，就在我的手触及娘的前额的一刹那，娘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猛的抬起双臂，她的两手抓住我的两只手，狠狠的将我的手摁在她的双乳上，一刹那，一股暖流渗进我的血液…………
我当时真的崩溃了。
直到我的手温达到娘的乳温，直到我的手温超过娘的乳温。
我的娘！孩子的手，乃至全身将永远不会再有冷的感觉！因为他的血液里充满着娘的乳温！
九月初九阴沉沉，
满天飘舞可怜魂，
呼儿唤女声嘶哑，
不见昔日牵手人。
子思娘亲已泣血，
我于我娘已有约，
再世人生风雨云，
跪求与娘重天伦。
时16年9月初9日夜

喜欢 0

要评论请先登录或者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