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父亲叫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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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原创 2022-10-11 14:18
◎父亲的父亲叫爷爷

父亲的父亲
叫爷爷。

爷爷在世的时候,
我可能只是麻雀遗弃的麦田芒尖的
一抹阳光;飞蛾逃离的煤油灯焰的
一团空气或挣脱磐石后激溅起浪的
一涓水。

我照见爷爷的草帽,
被一只锦缎做的鞋和一只公鸡践踏,
沾了烟囱的尘灰,
一眨眼被狂风吹得老远,
滚落进装满日蚀和月蚀的山谷。

爷爷肩头的枷锁,套在
上顿饭和下顿饭之间;套在
牛和马之间;套在
向日葵和磕头虫之间。

黎明前洒满黑色油漆的大地,
赋予爷爷一副饥饿的肠胃。
风雨中递过来的一盏马灯得益于
爷爷在石缝喂马而被压榨的血汗。
爷爷忍住每一滴借助玉米秧流落的
泪。

在契约上被迫按下的指印还在抽搐,
远没有等来哪怕最小的一朵火焰。
在青石雕凿的马槽边,
爷爷看着他的倒影把最后一口气
吐露出来。
沙滩上的鱼和村庄上的云都知道:
他咽不下这口气。

我和爷爷在钟表盘上没有交集,
除了家谱中树枝型的血脉。
我在阳光的地头,他在月光的坟头。
一棵从牛尾或者马尾长出来的青草,
把根伸给爷爷,把茎叶伸给我,
只有露珠,我们爷俩可以平分。
那当然不是秋色,而是春光。
地平线的扁担两端的朝阳和夕阳,
也跟着沾了蜜似的闪亮。

梦中,爷爷教我下象棋。
还背着我从南寨村到李村镇上赶集,
他绕开水煎包,羊肉杂肝和油旋儿,
把布满老茧的手伸向年画中的娃娃,
并把那娃娃跟我来回比划。

我们一度阻隔在伊河两岸,
爷爷微笑着伸开双臂。
我一边搭桥,一边拆桥,
河水汹涌如雪崩的月,
我把他当作一个来自清末民初
被孤舟遗弃在乡音之外的
蓑笠翁。

2022.10.11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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