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内祖母李银西（1924-2019.2.8）
（河南）李红军
你没有辜负下一个春天，更娇艳的油菜花，
非要绽放在你合不拢嘴的笑容里，
就连那一根根柳枝，也非要撑起你的脊梁骨。
这一抹金黄，一抹翠绿，是你人生的底色，
你必须收下，你枕着抱着含着，才不会孤单。
年这只怪兽，已被你的菩萨心肠感化，
村镇吉祥，大雪小雪又一年，你清扫的积雪，
还没堆满树坑，我们不会停下你交给的扫帚。
过罢年就是开春，我们要陪你进城看牡丹，
陪你烧三生三世的香，拜三生三世的佛，
香在人间的每个角落，佛在家国的每条大道。
还有雪花嫁给梨花，桃花迎娶梅花，
还有你看着儿孙们撒播的麦种，出头啦，
这些你再熟悉不过，总是待见的啊。
只是你的早退，让下一个春天显得有些窘迫，
有些迟到，雪花在出场，阳光在跺脚，等啊！
谁等谁？自然是苦难等幸福，孝顺等美满。
一碗开水，一块蒸馍，就能从墙根滋养
你絮叨一生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命根。
凭谁都可以给你的水和馍，你不吃也不喝，
你背着我们偷偷地走，走向月光下的田野，
走向一个麦草垛，或者没有手电的窑洞。
我想唤回你，是你的一声应诺，让我
跨越山一样的门槛捧住呵护八年的一束玫瑰，
收获体育场和打麦场上奔跑、摔打的爱情。
多希望生命还能轮回，像桐树花再度
开满你身前身后或粉或紫悲喜交加的枝丫，
有些花粉飘落在你的满头银丝上，你仰起脸，
朝上看看，笑笑摸摸，以为是我们中的某人。
你从鲐背之年，即将走向期颐之年，
一个世纪老人，哪怕你拄着拐杖，坐着轮椅，
我们都要陪着你，去看世上醉美的夕阳，
那是土坷垃上的夕阳，也是鲸背上的夕阳。
你还会从一畦畦田垄上走来，抱着一捆麦穗，
或者一篮蔬菜，用它们来教育并养活子孙。
你还会指给我们看远山的飞鸟，远方的高塔。
你还会从庭院的某个角落站出来，头上的
半根麦秸或数片雪花，等着儿孙们给你摘下。
你还会捡来一堆干枯的树枝，点燃一盆火，
我们围拢在一起，你捧出老掉牙的故事，
我们愿意含着热泪，聆听到公鸡哑掉的天明。
2019.2.10大雪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