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之谜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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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原创 2020-06-06 23:26
白莲花之谜 |(河南)李红军

    四十年前一个弥天蝉鸣被杨树枝叶几乎全部埋没的宁静夏夜,繁星织就寇店镇街东南的某个操场或者打麦场的露天银幕,一双双远离猪圈和床铺的黑亮的眼睛被银幕上的光斑和光影不断地洗刷着惊叹和惋惜的心跳与喘息。七岁的我被干婆抱在怀里像一个瘦削的宝贝疙瘩,我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往银幕上发出声音和光芒的方向扯,仿佛那是一个人力无法拒绝的巨型磁铁,我的每寸肌肤每块骨头都变成铁屑。
    我不知道故事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但我深深懂得哪一样哪一端哪一瞬哪一面是美,女主角骑着战马被追慕她的叛徒无情地引到一个绝路的山谷,她的万千柔情化作缤纷灿烂的暗红色的弹雨,横着扫向穿山甲一样洋洋得意的敌人。
    我的中指直直地伸展着,指着敌人的脑袋瓜,食指像顶撞的牛角般弯曲,无名指和小拇指纷纷蜷缩,大拇指竖起来向上,我的手指一瞬间握成手枪的形状,我和女主角一条心,永远站在一起。我瞪大双眼,女主角的子弹打完,她骑着战马撤退,前面只有一条路,只有悬崖,她调转马头,她那么美,眼睛中有浪花,酒窝里有蜜糖,她比我妈妈的妹妹还要年轻几岁。可惜电影没有停下来,就连电也没有停,嗷嗷叫的敌人一拥而上,火速缩小的包围圈近在咫尺,我感觉那些敌人的眼睛像狼的一样绿,又像兔子的一样红。她一咬牙关,连生气的表情都是那么美,那么绝,我不忍心看却又不愿放弃,她又扭转马头,朝着悬崖狂奔,坠落……我知道这样下去,就是扑通一声溅起无边的水花,人马被激流埋没脖子,一口气呼吸不上来,沉进水,然后在下游的某个河段浮上来。
    最后,我没有再看到漂浮的她,而是看到一朵白莲花。
    干婆擦干我的泪珠,哄我进入梦乡,梦里没有受难的白莲花。干婆陪着我看那场不知名的露天电影,看那革命加爱情的永不过时的心碎故事。干婆知道我为一个绰号白莲花的女子流淌过小河一样清澈一样悠长的泪水,干婆又伸出白皙的手背,风一样帮我擦拭。干婆那副牵挂的心肠连同清脆的声腔,逐渐消失在岁月斑驳的磨坊外边的那条羊肠小路上。
    我最初骑着摩托车后来又开着轿车直奔黄河边,在孟津一个名叫会盟的黄河滩边,终于死了心。不信佛也不吃素的我看过数度荷花,纯白的,粉红的,含苞的,含羞的,每一朵都很美,每一朵都像一个女子,在这个世界上绝然而立。然而,她们没有一个能够撑得起或者唤得醒我在露天电影中邂逅的那位名叫白莲花的女子,她给予我的是纯洁,是献身……逝者如斯夫,人这一生无法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距离那场露天电影放映四十年后的今天,我意外得知那部露天电影的名字正是为爱和革命而牺牲的女子的芳名:白莲花。
    我屏住无数个夏日的呼吸在《白莲花》中一再浮浮沉沉,剧情比我想象中或者记忆里窖藏的还要复杂十倍,白莲花先是一名土匪司令,而后是一名红军战士,只有清香不败……

    2020.06.06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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