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地上的漫游（外五首） | 李红军
我爱上风爱上花爱上雪爱上月，
就是人们常说的风花雪月，
这些把我塑造得多情而敏感。
我爱上生爱上老爱上病爱上死，
就是人们常说的生老病死，
这些把我颠簸在命运的马背。
我爱着二十年前初生牛犊的牛，
更爱二十年后老气横秋的秋，
我已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人。
我爱着我所走过的这条弯路，
没有父辈为我竖立的路标，
前面没有人拉后面也没有人推。
我一个人在这大地上漫游，
怀抱着阳光注入草木的枯荣。
2018.2.15偃师。
◆一个瞬间发现母亲老了
一个瞬间发现母亲老了，
那皱纹来自深山，
白发出自高原，
身板源自一棵迎风的树。
想靠近母亲，
给她一个拥抱，
双脚仿佛生了根，
在岁月的长河动弹不得。
母亲的身影，
随拖把在地板砖上移动，
拖把过处时光晶亮，
映出全家福。
母亲站在门口眺望远方，
又年轻了十岁。
2018.2.14偃师。
◆一位厂长的遭遇
一位厂长拖欠工人工资被起诉。
他被喝令随穿制服的人走一趟时，
他突然倒地，可以说猝不及防。
他用额头磕碰大地，喊着不活啦。
大地无比坚硬，没有裂开一条缝，
他没法儿钻进去，只好背靠大地，
仰面朝天躺在那儿，没了下文。
别人用手机拍摄视频上传到网络，
我才看清此人面目，感慨万千。
我曾为他的厂子拍摄电视专题片，
他审阅完毕说好，付款很及时。
他喜欢顺口溜，把胡诌的几句诗，
念给我听，让我给他提提意见。
此时我没法儿救他，也不能救他。
2018.2.14偃师。
◆一次有惊无险的意外事件
我外出办事时，女儿神经兮兮地
打来电话：书房堆满的一摞书，
訇然倒塌，横七竖八地压在
我的书桌，以及电脑屏幕上。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我当时正
伏案疾书，或在电脑上编辑视频，
又没有佩戴头盔的话，后果将
不堪设想。之前，我只想过
预防火灾，没想过书也能伤人。
我再珍爱书，它们也不懂得报答。
这件事再次证明：书是死的。
书死后就不呼不吸，身不由己，
有可能被任何人打开，或从高处
坠落，完成一次自由落体运动。
只有书中的文字和思想热气腾腾。
我书房内的书总是摇摇欲坠。
我要在这个环境中，提心吊胆地
待上一年多，等待新房交工，
新的书房装修完毕，我对书那种
既爱又恨的情愫才方告结束。
2018.2.14偃师。
◆一种想当然的臆测
每次看到双人花样滑冰，
一女一男两位运动员，
眼对眼心对心投入的表演，
我都会想他们会不会是情侣？
两人屹立在真正的冰面上，
旋转着，滑动着，靠拢，
双手交叉的刹那贯通血脉。
我和我的情侣曾屹立在冰面，
映见家庭和世俗的偏见。
每靠近一步都极为艰难，
摔倒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两人都活着，
却永远不得说话不得见面。
我们最想做的就是拥抱，
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冰层在我们脚下融为红毯。
2018.2.14偃师。
◆一个瞬间发现女儿长大了
一个瞬间发现女儿长大了。
她把书当作镜子，
攀登知识垒砌的宫殿。
她的眼睛变亮，
装得下整个世界，
尽管这个世界的有些阴影，
她还理解不了。
她在灯下写日记，
用笔记录生活的烦恼。
她会给父母按摩，
但不再仅仅是围着父母转，
她有她的朋友圈。
当她迈出她的小屋，
世界在她的脚下缩小。
2018.2.15偃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