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林中迷失的人类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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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原创 2020-06-07 15:08
松树林中迷失的人类 |(河南)李红军

    父亲的名字中的第三个字是松字,公正的公旁边一个木,没错就是千古汉字中的松。我不忍心拼这个字的音,尽管这个字的音从它的字形诞生之日就已经产生,其中的缘由不仅仅是忌讳,还有唯恐惊动父亲业已长眠的顾虑。他离世后,我常常从他挺直如89度斜坡的背影联想到他严肃而又仁慈的面孔,再从他曾经呼唤并呵护我的面孔联想到他镌刻在命运碑石上的名字,我就这样爱上了天下的松树。相对于其它树种,松树凭借他的正直和耐寒的品格或者品行,在我容不下一朵浪花与一朵火焰的心中竟然牢固地扎下根来,这也可以说是我沉湎在往昔岁月峭岩之上的一种再现实不过的寄托。
    我知道真正的松树林繁茂在祖国的东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我的人生活动半径要小于我的年轮的平方。但是,在我思念父亲的那些孤独的漫漫长夜,偃师城中的灯火像是一种偌大的福利,整夜不熄。我的孩子都已睡去,小手在梦中交出玩具和糖果。我是孤独的同伴,不止一次地仰望过东北的天空,叫不出名字的星座在硕大而被时光拉成长绺的银河系苍鹰一般盘旋,因旋转形成的风云摩擦着最为茁壮的上万棵松树的树冠。哦,其中有一缕下临凡界的风,似乎要攫取我餐盘中难以下咽的牛肉和面包,这也是一种供享。或许是我对于父亲的怀念还不够绵长和深刻,我多年来只是耽于斗室,困于内陆小城,冰蚕一样自缚于构筑在精神家园一隅的文字和影像,否则我会搭乘高铁或者飞机暂时远离亲人掏腰包做一趟远行,向着冰雪覆盖的众多松树品种垂怜的红土或者黑土覆盖的故乡,伸展挣脱思念牢笼后筋骨和羽翼逐渐丰满的翅膀。
    所谓的飞翔只是虚妄。我总是重重地跌落在一个名叫偃师的内陆小城的某个角落。每当我受伤之时,我的心扉和唇角总是挂着对于爸爸爸爸爸爸爸的呼唤,这种呼唤是无声的,仿佛来自真空在真空中传播又终将消失于真空。最为真实的一次历险,是多年前我只身登上偃师城北面原属邙山一脉名叫虎头山的山巅,我没有原路返回,不是基于好汉不走回头路的训诫,而是我隐隐地感觉到父亲在呼唤我。我沿着一条偏僻的山路,从正对着揽翠亭刻有虎字的山岩之上穿过,途径一大片松树和柏树交织的树林。修道之人捡拾过柏树子来充饥,但是没有记录表明修道者以松子为食的。我避开柏树专挑松树与之擦肩而过,我无知到竟然不知道松子长在何处以及如何采集,也没有遇见一只活泼如我儿子的松鼠,我摘下一根松针,像母亲年轻时使用过的绣花针一样坚硬,像父亲抽烟时的胡须一样扎人,父亲亲吻我时会用松针一样的胡须故意扎我的脸蛋儿。
    下山路太过陡峭,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之下我只好盘腿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松树林中倔强而又顽皮的风几乎要贯穿我酸痛的腰身,看不到枝桠缝隙流落的阳光距离西山又靠近了几许,我茫然无助感到一种生与死狭路相逢却又难以肝胆相照的恐惧,如果一个流窜犯从藏身之洞穴赫然跳出,手中晃动着发射出一道寒光的匕首,逼我交出贵重物品就像交出手机和钱包以及银行卡包括密码一样贵重的对于父亲的眷念,我柔弱如书生的白净手脚该如何面对这一场命运的劫难,我会不会失语般连声呼唤爸爸……
    2020.06.06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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